更新時間: 2015-03-11 10:52 PM [紐約時間]
在眾聲喧囂之中,我們卻感覺越來越孤獨了( Getty Images)
科技每天都在更新,各種數碼設備每天都在陪伴著我們,填補了原本空虛、無聊、發呆的時間,甚至侵佔了原本應該用來工作、交談、睡覺的時間。網遊裏有最性感的虛擬女友,微博可以引來數萬人關注,視頻網站的電視劇不插播廣告,網上商城24小時不打烊……互聯網上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聲像,讓人不睹不快,那個人說他離開電腦去睡了,其實往往是躺在床上繼續看手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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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於眾聲喧囂之中,我們卻感覺越來越孤獨了:每隔幾分鐘就要看一眼手機,不斷刷新微博看好友都在幹些什麼,郵件沒有被立刻回復就感到沮喪不安……那些飄在風中的代碼左右了我們的情緒。飯桌上,每個人都低頭玩手機或平板電腦,話題也經常圍繞著社交網站上正在發聲的人和正在發生的事展開。
儘管我們今天所面對的機遇跟困境都是前所未有的,但人類的情感需求卻從未改變過。
第一種孤獨:依賴科技而不是彼此
「想你,請與我聯繫013701059553」。2000年12月,藝術家何岸在深圳街頭設置了一個霓虹燈箱,吸引了數百個陌生人打來電話。2011年10月,失戀的美國人傑夫•羅格斯也做了類似的事,他將電話號碼貼遍紐約的大街小巷,竟接到幾萬通來電。來電五花八門,有推銷的,尋一夜情的,談想法的,也有孤獨者因聞到同類氣味惺惺相惜而來的。
今天,虛擬身份比真實身份更具符號性和辨識性。現實生活中我不認識你,但報上網名才發現我早就關注了你。人際交往的第一步不是我加你微博就是你加我QQ。網上點餐、線上遊戲、通信基本靠微信,連親密接觸都可通過視頻完成。
對網路的依賴,也使我們成為精確的目標消費者。看了亞馬遜網站根據購買記錄推薦的「你可能感興趣「版塊,真能讓人產生一種被瞭解的感動。
第二種孤獨:誰都過得比我好
Instagram這類拍照工具就是為了把平淡無奇的生活美轉化成傳奇,曬出來讓圍觀的人感到羡慕。雪麗•圖克爾(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教授)將這種炫耀稱為「演示焦慮」。
網路上充斥著大量的此類「焦慮」,你所觀看的每一個人都把暗面轉到後頭,只給你看精彩和美好的一面,尤其是女性,展示與比較是她們最為看重的,包括可能令人羡慕的細節,也包括閱歷和見識。花在觀看別人的幸福上的時間越多,你就越沮喪。「人們為查看曾經的好友、配偶、同事的資訊付出了心理代價。他們不該再關注這些,這種情緒有害健康。」雪麗•圖克爾說。
第三種孤獨:老無所依
已故的鐵娘子撒切爾夫人在生前,兒子一個多月才來探望她一次,女兒經常忙得幾個月都來不了。英國保守黨成員斯派塞在新書《斯派塞日記》中透露,撒切爾夫人也後悔過,如果時間能夠倒流,她將會為家庭放棄從政。
在中國,養兒防老的觀念正逐漸淡化,最經常的相處方式是:子女為生計奔波,老人則照顧孫輩發揮餘熱。退休之後,大多數老人就失去了社會認同,也縮減了社交。今年過年,一位68歲的大連老太獨自在家,寂寞到摁抽水馬桶抽水鈕玩,兩個月沖走了98噸水。
第四種孤獨:獨生子女
過去,中國人生活在有情感聯繫的關係中,要面對父母長輩、兄弟姐妹、丈夫、妻子、孩子等,大家庭中非常熱鬧。而獨生子女一代沒有兄弟姐妹,親戚也越來越少。每個孩子都處在「4-2-1「式家庭結構的金字塔頂端,被整個家庭細心呵護著。
小兒之間的推搡嬉鬧總在第一時間就被大人制止,誰也不許自家孩子吃虧,唯有減少鄰里接觸的頻率。父母希望孩子有玩伴,但這玩伴也要是他們認可的。在合肥,甚至有網站組織「寶寶相親」,由父母為孩子挑選玩伴。
過去中國人講究的人情世故,今天很多都被從簡從略了,唯獨自我被越放越大。面對「碩大無朋「的自我,人們難免有深切的孤獨感。
第五種孤獨:離開故鄉
為生計,初入城市的農民工只能流血流汗;流水線上的工人哪一個做的不是高強度、低收入的工作……過去他們在鄉村野蠻生長,一入廠門,再也不得自由,甚至私生活受限,連基本的情感需求都無法滿足。在男女比例失調的廣東東莞,一些廠內「一夫多妻」是常事,女工懷孕後多被拋棄。可憐離開故鄉時,她們中的許多人還只是孩子。
第六種孤獨:因為愛情
2011年,臺灣未婚女性的數量是為217萬,男性的數量為270萬,平均婚齡持續推後。很多人找不到情感歸宿,連林志玲也嗲嗲地說:「沒有男生追志玲,只有時間追志玲。」
36個月愛情即退潮的危險始終存在,艱難相處減少了激情,女人怪男人不守誓言,男人怪女人不似當初,有伴侶常比沒伴侶更孤獨。法國連環槍擊案嫌犯穆罕默德•梅拉赫的律師也拿情感理由當辯詞:「梅拉赫在行兇前因婚變受刺激,他作案時肯定感覺自己像『一匹孤獨的狼』。」
第七種孤獨:我不相信
中國人的聰明才智有多少用來「互害」?你有地溝油,我有假蜂蜜;你賣毒牛奶,我賣的牛肉其實是染色豬肉。為了逐利,毫不猶豫地同流合污,東窗事發後便說是行業「潛規則」。
食品不安全,學歷是假的,慈善多作秀,名聲不符實……一個人長大的過程變成逐漸對一切持懷疑態度的過程。
第八種孤獨:水泥森林
高樓佔領了城市,家升到半空變成一個門牌號。人與人之間失去了交流的觸點,每個人都十分留心地鎖好防盜門。
城市充滿了幾何感,那些設計是為了製造奇觀而來的。越來越多巴西利亞式的沉悶的城市,體量無比巨大,沒有「神經末梢」,個人處於其中會感到迷茫,就像一個人在月亮上那麼孤獨。今天的城市管理者只希望車流通暢,夜間燈火輝煌,人們彼此保持安全距離。
第九種孤獨:成為名人
唱《孤獨患者》的陳奕迅真的感到很孤獨:「兩三年前我還敢去坐地鐵,但現在不敢了,好像看到人會覺得害怕,不知道該怎麼應對。」
關注有兩種心態,一種是粉你,一種是罵你。既有女大學生執著 @蔡康永 325次求回復,也有網路水軍罵得舒淇一夜之間刪光微博。名聲越大越需要強大的心理承受力,不能服軟,否則便會被長期積累的負面力量壓垮。范冰冰放言,她的成功不是白來的,「我能受得了多大的詆毀,就禁得住多少的讚美」。
第十種孤獨:創作
里爾克寫作時總是與世隔絕;裏希特抱怨人人都喜歡他的藝術,因為這種喜歡大抵與對名利的追逐有關;馬爾克斯則說:「一百萬人決定去讀一本全憑一人獨坐陋室,用『28個字母』、兩根手指頭敲出來的書,想想都覺得瘋狂。」
創作的過程是無法與世人分享的,唯有熬過了那些被孤獨照得通體透明的日子,才有可能修成正果。
獲得2012年普里茲克建築學獎後,建築師王澍心情複雜地說:「我這麼多年都在探索,感到有些孤獨。但如果很真誠地去思考、認真地去工作,把理想堅持足夠長的時間,那麼最後一定會有某種結果的。」
第十一種孤獨:孤獨症與抑鬱症
全世界有6700萬孤獨症患者,在過去20年裏,發達國家的孤獨症病例呈現爆發式上漲趨勢。在中國,2011年僅廣州常住人口中就有約7萬名孤獨症患者,而且人數還在逐年增加。
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教授斯科特•塞立克說:「遺傳和環境因素各負一半責任。」孤獨症不是因為被身邊的人冷落,而是一種病。同樣地,抑鬱症也不僅僅是心情不好那麼簡單,被抑鬱症折磨6年的歌手楊坤說,「自己一方面特別渴望跟人交流,另一方面又特別渴望一個人獨處」。
第十二種孤獨:獨善其身
「我體會到了真正的孤獨,這種感覺湮沒了一切。」2012年3月27日,坐單人深潛器潛入11000米深的馬里亞納海溝的美國導演卡梅隆說。
今天的中國人越來越少地忍受獨自一人,只是想隨手去撿那些容易得到的樂趣。面對外界強加的排斥缺乏承受力,為了不孤獨,寧願不自由,包括接受他們並不享受的生活方式、朋友和社會觀念。
君子必慎其獨也。為追問生存的意義而進行孤獨的努力仍是值得的,面對生命的真相,再長的寂寞都會獲得補償。